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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23.第二十三章車馬大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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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三章 車馬大店

鄉村集鎮的車馬大店一般比不上縣城裏的講究。縣城的車馬店有的還兼做客棧。房子一水兒的穿鞋戴帽,裏面土基,一拱一背,外面包磚,院大門闊。鄉野的車馬大店相對比較簡易,是用土坯搭建起來的。好的房舍只是在基礎、角、檐子等用一些青磚壘砌;通盤大炕,吃住都在一個大房間,俗稱大夥房。馬棚和草料房就顯得更簡陋;用黃土夯成的土板墻圍成一個院子,安上木柵門,在門的上方再掛上一個幌子,一個簡易的趕車人和鄉村途中趕路人落腳的地方就立了起來。

鄉野的車馬大店雖不入流,透著土的寒酸,但鄉下人仁義憨實的處世卻處處坦露出來。

馬車在院子的一側停下,並排的一溜兒已經先有幾掛馬車停置,看得出,今天的大夥房又少不了些熱鬧。

陳家儀在表弟的搭扶下慢慢下了車。走了一晌午的路程,身上不免落上一層細細的塵土,掏出手帕輕輕的拭了拭面部,又抻了一下衣角,環顧四周,頭一次走進鄉村的車馬大店,還真有些陌生。

走出大夥房的店掌櫃隔著老遠就招呼過來,滿臉的和氣,連聲音都透著久別重逢的親切。看到車旁站立的女眷,近了,甚感驚訝,說:“這不是陳先生的大小姐嗎如今也是先生了。真是貴客。我說嘛,早上起來,一推家門,瞧見喜鵲飛來繞去,歡叫個不停。我那口子還說,今天準有貴人來,還真靈驗。”見多識廣的車馬大店掌櫃,說起謊來連舌尖都不打圈兒,一臉的真誠表象。

陳家儀禮節性的寒暄著。看著掌櫃人長得挺憨厚,可嘴有點兒像八哥,能說會道的。細細想來,覺得似曾相識;面很熟,但一時又想不起來,畢竟每天見得人太多了。於是,只好跟著掌櫃的指引進了大夥房旁邊的北屋。

掌櫃的一邊吩咐自己的女人給陳家儀到水沏茶,備好洗臉水和毛巾;一邊推門喊來隔壁的夥計到飯館端兩個菜來。陳家儀是貴客,對待貴客的好生招待,這是掌櫃的本分。

邊城的車馬大店一般的只提供住宿,不提供膳食,膳食由駐店人自帶。駐店的隨身帶什麽米面,店裏的夥計就給做什麽,只是花樣上隨客人的口味兒。收的費用僅僅是一點點柴炭錢。這種錢不細講,是把它捆綁在一塊兒放在駐店錢裏的,因為很少,往往不會引起駐店人的留意。像陳家儀這樣的貴客是店家服務的一個延伸,也是特例。

陳家儀在車馬大店歇了腳,旅程疲勞頓消。飯後又給店家女主人把了把脈,開了方子,算是回報。

離開車馬大店,馬車重又拐上官道。太陽依舊火辣,集鎮落滿了陽光,鄉間一片燥熱。

在官道上,時有閻錫山的軍隊或友軍的輜重部隊卷塵而過。一直向東開去。緊隨其後的還有一些民夫,松散而疲憊。

“兄弟,你們這是去哪?”表弟手握鞭子,候在路邊問道。

“到聚落去。”一個民夫回話說。臉一揚,走過去了。

“挖戰壕去。”另一個民夫搭話補充了一句,臉一揚,也走了過去。

這一群人為了抗日盡一份兒力,“中國不能亡”這是官方的語言。政府的公告裏就寫有“如果戰端一開,只有犧牲到底,那就地無分南北,人無分老幼,無論何人皆有守土抗戰之責任,皆應抱定犧牲一切之決心。”守土抗日及我在城在的抗日基調在政府裹挾著軍隊和民夫的腳下,被軍政長官驅向紅藍鉛筆圈點的地方——聚落。

聚落是邊城城東的一個堡鎮,那裏盛產黃花。每年一到農歷的四五月間,登壟遠望,一片金黃。

黃花又名萱草,據傳,早在春秋戰國時期在吾國就已種植。

黃花是宿根作物,多在二陰地種植。到了采摘的季節,村人攜帶笸籮,通常是在晨時三四點鐘下地,太陽升起時收工。采摘的黃花上籠蒸約三十分鐘,攤鋪在場面晾曬,好的天氣,第二天傍晚即可收攏裝袋。黃花呈金黃色。若遇上陰天,晾曬的黃花發暗,賣相就差些。采摘遲了,黃花見了太陽多有開花的,一開花,就不值錢了。好的金針一斤可賣六七分錢。有時村人也采摘一把新鮮的黃花,自家食用,吃個鮮。

在收獲的季節,販子從城裏和外地會趕來提前收購,當地的農人也會背起毛口袋,把金針送到城裏變現。

陳家儀望著長長的隊伍,無思無緒,一臉茫然。

一隊騎兵又過來,掛滿征塵,曳起一溜兒棗紅;待塵煙散盡,騎兵與民夫們已去甚遠。陳家儀想,看來,仗是非打不可了。

趕車的表弟鞭子一揮,隨著低沈的一聲吆喝,“駕——”兩腿就勢往車沿兒上輕輕地一跨,車起馬躍,官道上又響起馬兒歡快的蹄聲和鈴聲。

日偏西移,馬車駛近邊城城東的三岔路口,順坡而下,過了橋,前面就是縣城了。

這是一條桑幹河的支流,從北部草原的山澗蜿蜒而下,在城的東南方劃了一個弧,與城西的另一條河匯集南下而並入桑幹河。最早的這條河,先人稱它“渾”的河,後來的人給它填了一個很女人化的名字,叫“玉”。玉的河從草原深處一路走來,彎彎曲曲,瀟瀟灑灑,帶著母性的柔愛,親吻著沿河兩岸的沃土和背河人古銅色的肌膚,便向南去了。

站在坡上,居高遠眺,西去的太陽把路、橋、河、城的垛和樓剪出一幅天地諧和的影像。讓人懷古,使人幽憂。不知哪一天,戰爭開打,一陣鐵蹄過後,讓這裏的一切變了模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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